中国码农的“35岁魔咒”

34 岁的老白在短视频应用快手的工作岌岌可危的第一个迹象，是其一位 35 岁同事被解雇。

“既震惊又焦虑，” 老白说，他使用昵称以免遭到前雇主的报复。这位开发人员距离 35 岁生日只有几个月，就被解雇了，成为公司内部称为“石灰石”的重组的又一个牺牲品。据五名前任和现任员工透露，快手正在推出 35 岁左右的初级员工。快手被告知，他的解雇是公司整体裁员计划的一部分。快手拒绝置评。

所谓“35 岁门槛”长期困扰着白领职业的工人，人们普遍认为年长的员工由于家庭责任而更不愿意加班。

随着中国科技行业因北京的监管整顿和经济放缓而陷入困境，过去几个月来数以万计的就业岗位被裁撤，中年员工被认为尤其脆弱。科技公司毫不掩饰地更青睐年轻和未婚的员工。

“科技行业中的年龄歧视是一个大问题，”总部位于北京的劳工律师杨宝泉说，“一种观点认为，年长的员工无法跟上最新的技术发展，他们没有精力继续努力工作，而且他们太贵了。”

虽然中国劳动法禁止雇主基于种族、性别和宗教等属性歧视员工，但并未明确提及年龄。但杨律师表示，一些人将该法律解释得更广泛，禁止歧视老年人，这意味着雇主不会明确引用年龄作为解雇理由。

中国科技公司的高管们长期以来公开表示他们更喜欢年轻员工。2019 年，腾讯总裁刘炽平宣布了一项重组公司 10% 管理人员的计划，称“他们的工作将由更年轻的人、可能更富有激情的新同事接替”。百度首席执行官李彦宏在 2019 年的一封内部信中 (也于当年公开) 宣布了公司“通过提拔更多 1980 年后和 1990 年后出生的员工变得更加年轻” 的计划。

这种想法在大多数科技公司根深蒂固。

“20 到 30 岁之间，大多数人精力充沛。你更愿意为公司勇往直前、牺牲自己。但是一旦你成为父母，身体开始老化，你将如何跟上 996 的工作日程？” 一名前美团销售经理说，他指的是中国科技行业臭名昭著的每周工作六天，早上 9 点到晚上 9 点的工作制度。

数据显示， 字节跳动和电子商务巨头拼多多是中国科技公司中最年轻的招聘公司之一。据职场社交网站脉脉 2020 年的最新数据，其员工的平均年龄为 27 岁。脉脉数据还显示，快手员工的平均年龄为 28 岁，滴滴出行员工的平均年龄为 33 岁。据中华全国总工会统计，中国劳动者的平均年龄为 38.3 岁。

随着科技行业一波又一波的裁员潮(由经济放缓和监管问题驱动)，这种趋势变得更加根深蒂固。

快手自 2021 年在香港上市以来的股价已下跌 88%，根据其最新财报，其员工总数在 2021 年 12 月(当时拥有 2.8 万名员工)和 2023 年 6 月之间减少了 16%。

“科技行业在疫情之前扩张得太快，然后政府的监管整顿开始了。我们现在正在削减昂贵的中层管理人员，” 另一家互联网公司的一位经理说。

“35 岁门槛” 是科技工作者焦虑的主要来源。招聘平台拉勾找聘去年的一项调查发现，87% 的程序员“非常担心”在 35 岁之后被解雇或找不到新工作。

杨律师表示，35 岁以上的人失业后很难找到新工作。

中国许多公务部门的录用考试都将年龄限制在 35 岁以下。服务行业(包括餐馆和酒店)的招聘广告也更想要年轻的求职者。这使得 30 多岁的科技员工在更换职业或在职位之间寻找临时工作机会时几乎没有选择余地。

一位 38 岁的程序员最近从一家主要叫车集团被解雇，他说找新工作很困难。“就业市场非常糟糕，甚至比去年还要糟糕，尤其是对我这样的老工程师来说，”他说。

最终，老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少数人之一。

“我有两个孩子，我的妻子不再工作。当时另一家科技公司只招聘一个管理职位，我很幸运地得到了它。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我就会像许多前快手员工一样失业。”

本文转载自 煎蛋，译者：BALI
英文原文：FT